但平日里能够给他安全感的动作今天却一点用都没有了。
握在肩膀上的手指在不停颤抖。
好像剩下的并不是洁白的病床,而是一口巨大的,无尽的深渊。
他不知道明天回家之后,还会再接受什么。
总归应该也不会比这段日子里收到的疼更加严重了吧?
不知道蜷缩了多久,久到身体都开始痉挛一般抽痛,黎沫决定下床看一看窗外的景色。
他翻身下床,身上的剧烈疼痛让他的脚步很慢。
针刺一般的疼直冲向大脑,黎沫走了两步冷汗就下来了,只好停下来缓一缓。
就这样,窗边到病床的距离不超过五米,黎沫却走了十几分钟。
在他昏迷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,这场雪更大了,屋顶上都是白茫茫蓬松的一层,像是棉花糖一样。
道路被清理了出来,路上车辆川流不息,黎沫数着一辆一辆,一共数了两百辆之后就放弃了,去看那屋顶电线上停留的小麻雀。
有两只麻雀挨挨挤挤,张开抖动着翅膀又收回,不一会就成对地飞到了看不见的地方。
——不知道泡泡怎么样了,有没有投成一只更加漂亮的鸟,又或者是一个人。
不,算了。
还是不要做人了。
黎沫想象着他的泡泡在雪中张开漂亮的彩色翅膀飞行的场面,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点。
曾经他也拥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。
在他被廖觉枫捡到的开头,男人对他非常温柔,尤其是知道了他在仿生人方面出众的才华以后,有一段时间,男人几乎对他百依百顺。
那个时候,黎沫不论是发小脾气还是撒娇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。
廖觉枫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我喜欢你,沫沫”。
抱着他在亲吻脖子上那颗小痣的时候,男人的声音有无法被复制的爱意。
什么时候他开始卑微着,小心翼翼了呢?
黎沫想了想,发现他已经想不起来了。
甚至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都已经模糊成一个又一个暗色的剪影。
冬天的风在雪化的时候变得更加冰冷。
黎沫脸上的疼痛被冷得麻木了一些。
他双手撑在窗台上,头探出去了一点点,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。
下一秒突然一双手环抱住了他的大腿。
黎沫愣了愣,转头。
身后是一双明亮忽闪的大眼睛,正紧张地望着他。
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。
“哥哥,别跳呀!”
奶声奶气的。
黎沫眉眼的绝望突然消融了一些。
他转身蹲下,和小女孩平视,摸了摸她的头发。
“没有要跳…我只是想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…”
小女孩怀疑地上下打量他:
“真的吗?”
黎沫笑了,水润的杏眼弯起来:“真的…”
小女孩松了口气,开始一本正经地跟他做自我介绍,应该是换牙的时候,门牙有一颗空着,有点漏风:
“我是走廊最那头病房的,我叫陈伊童,要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,可以来跟我说。”
黎沫笑得更深:“我叫黎沫…那我有空就去…找你…好不好?”
少年的眉眼温软漂亮,说话也慢慢得不像是他爸妈那样疾言厉色,陈伊童几乎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好看的哥哥。
她松开了黎沫的衣服,小短腿啪嗒啪嗒跑到病房门口,朝着黎沫挥挥手,脆生生道:
“沫哥哥一定要来找我哦!”
小女孩出门的身影和进来准备给黎沫上点滴的护士差点撞在了一起。
显然护士也很喜欢她,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和她告别。
黎沫对上护士眼中一闪而过的可惜。
“她…生什么病了…?”
这一层楼几乎都是加护病房。
一般而言,医护人员不能对病人的病情过多透露,但这个房间中的人显然不是普通人,护士只好艰涩地笑了笑:
“是…恶性心律失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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